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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岁的他们死在风华正茂之时,可我们却忘记这都是为了谁!
作者:未知   来源:未知   2017-02-22 13:08   分享道
2017-02-15 国史馆

 

 

每个大学在毕业之际,

年轻人都会为自己的青春,

留下一组色彩鲜亮的照片。

但我相信,没有任何一组学生合照,

会有下面这张有如此撼动心魄力量。

"风云际会壮士飞,

誓死报国不生还。"

在这群风华正茂的、

年仅20岁出头的年轻人背后,

两道横幅不仅表明了他们的态度,

更加预言了他们注定短暂的一生。

 

 

1932年,中华民国,

为应对可能全面爆发的中日战争,

便在杭州笕桥成立空军学院。

自此至抗战结束,

从这里一共走出了十六期飞行学员,

1700人一个接一个冲上天空。

在这些年轻人里,

有的出生于名门望族,

有的是高等学府的才子。

对于他们而言,人生本该是一片坦途,

然而国破家亡,他们最终选择来到这里。

每一个进校的年轻人,

都会看到这样的校训:

我们的身体、飞机和炸弹,

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!

 

 

这不仅是整个中华民族,

在日本侵略者逼近之时发出的怒吼,

也是每一个从这里走出的飞行员,

冲上蓝天后信奉的行动准则。

对于他们来说,

每一次起飞都可能是永别,

每一次落地都要感谢上苍。

在八年抗战期间,正是这一群年轻人,

奋不顾身冲上天空,和日军生死相搏,

击落了超过1200架敌机,牺牲将近1000人,

每挑落12架敌机,就有10人牺牲。

在中国飞机装备极其落后时,

他们大多数人最终选择了放弃生命。

就如那句"誓死报国不生还"说的那样,

真的是不把命当命,一直打到自己死为止。

所以第十五期的都凯牧谈到战友的牺牲时,

除了哀叹和落泪便无以言表。

"真的是不打死不算数啊,七天下去六个!"

 

 

当时我们的飞机,

几乎全都靠国际援助。

抗战初期,大部分是霍克3双翼机,

速度慢、难驾驭,数量还少。

在日军的先进战机面前可谓以卵击石,

他们不但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战机,

还时常能从战术上对我们进行压制。

1937年8月14号,日方以一组轰炸机,

直扑笕桥基地,想将我们一举瓦解。

侵略者们信心满满,势在必得,

根本想不到这群年轻人依赖的并非装备,

而是全然置生死于不顾的决心。

 

8月14日大捷,因此被定为空军节

 

在首战当天,

日军被击落2架敌机。

日军愤怒无比,派出精锐部队,

接下来又被击落30多架战机,

战力整整消减一半。

8月17时,六期学员阎海文不幸被炮弹击中,

跳伞误入日本海军阵地,

正当日本人将其团团围住时,

这个在航校史上创下打地靶满分记录的小伙子,

以随身手枪反击包围他的日军,

并高喊"中国无被俘空军!"

然后用最后一颗子弹,自杀。

年仅21岁。

阎海文的壮烈赴死令日军感佩,

特派员木村毅在发回国内的报道里写道:

"中国已非昔日之中国。"

 

 

8月19日,

三期学员沈崇诲,

在攻击日本船舰时座基受损,

已经无法返回空军基地。

这时候他发现了更多的敌军目标,

于是转念间发起了自杀式袭击,

决定加足油门冲向敌军的军舰,

在爆炸声中与敌人同归于尽。

沈崇诲原本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,

刚毕业不久就投笔从戎,

牺牲之时年仅25岁。

笕桥空战之所以能取得胜利,

皆是因为沈崇诲和阎海文这样的年轻人,

在他们冲上天空的那一瞬间,

就做好了不会活着回来的打算。

 

 

这些年轻人虽以死相搏,

但他们不是僵死的战争机器。

他们都才20岁出头,

充满了对人生美好的渴望、对爱情的憧憬。

21岁那年,与教官高志航空射率,

一样高达9成的刘粹刚在火车上偶遇许希麟。

他对18岁的许希麟一见钟情,

将一封又一封情书寄到许希麟家中,

并经常在许家窗外低空飞行,

以各种特技摇得窗外的电线颤动。

在情书里,刘粹刚痴心望断,

用一句接一句炽热的情话,

最终打动了许希麟的芳心。

 

"初遇城站,获睹芳姿。娟秀温雅,令人堪慕,且似与余曾相识者。车至笕桥,匆促而别,然未识谁家闺秀。如是风姿,意不复见。耿耿此心,望断双眸。而盈盈倩影,直据余之脑蒂,挥之不能去。"

 

——刘粹刚

 

 

在刘粹刚的热烈追求下,

许希麟开始与其通信交往。

对飞行员而言,

死亡来的时候是一瞬间,

爱情来的时候也是一瞬间。

两人心心相系,情愫陡增。

许希麟的父亲虽赞赏这位"空中赵子龙",

但也对女儿的未来产生了担忧。

"粹刚这孩子是不错,

就是职业太危险了。"

许希麟听罢,短短地回答道:

"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"

就这样,刘粹刚得到了许希麟的芳心,

许希麟得到了父亲的认可,

两人在1936年成婚,结为夫妻。

 

 

接下来要面对死亡的,

就不止是刘粹刚一人了。

在一次空袭中,许希麟亲眼看见丈夫,

在空中与敌人缠斗。

许希麟只感到呼吸困难,手指紧紧抠住栏杆,

眼睛直盯盯地跟着空中的那架飞机,

直到丈夫击落了敌机,

她终于两腿发软,瘫倒在阳台上。

后来她告诉丈夫:

"你在天上和敌人拼命,

而我只能躲在防空洞里,我做不到。"

刘粹刚也知道自己的处境,

在一次空战中,一名名叫曹芳震的飞行员阵亡,

其遗孀来认领遗物,要求拿走配枪,

被刘粹刚以公物为由拒绝。

这件事或许触动了刘粹刚的心,

于是他写信给许希麟说:

 

假如我要是为国牺牲、杀身成仁的话,

那是尽了我的天职,

您时时刻刻要用您最聪慧的脑子与理智,

不要愚笨,不要因为我而牺牲一切。

我只希望您在人生的旅途中,永远记着,

遇着了我这么一个人。

我的麟,我是永远爱你的。

 

——刘粹刚

 

 

就在两个周之后,

刘粹刚率队北上支援战斗。

因天气恶劣又没有无线电通讯,

他们未能及时找到机场。

刘粹刚发信号弹帮助僚机跳伞,

自己坚持迫降,却因视野模糊,

不幸撞上高平县的魁星楼,

当场死亡,

年仅24岁。

 

 

而对更多的飞行员来说,

他们怀抱着对爱情的憧憬,

却是想爱而不能去爱。

因为对他们来说很简单,

当他们走进校门的那一刻起,

他们对"死"这件事就有了领悟。

如果说身处和平年代的我们,

是在人生中不断寻求生的意志,

那处在那个风雨飘摇时代的他们,

就是靠着一天天的训练和战斗,

在培育自己死的决心。

 

 

这是多么残酷的青春啊,

明明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,

最英俊、最年轻、最热血的季节,

他们却要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,

想清楚该如何坦然地去死。

正因为抱着这样必死的信念,

很多人根本就不敢谈恋爱。

所以十二期学员里,

如今已经96岁的陈炳靖面对采访时说:

"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!

很多女孩子不懂嘛,不知道你随时会死,

可是你的良心知道,你不可以这样。

每个人都不敢交朋友。"

 

 

在陈炳靖的同期生中,

有一个名叫张大飞的飞行员。

父亲因为放走不少抗日同志,

被日本人在广场上浇油漆烧死。

家破人亡的张大飞一个人从辽宁进关,

一路颠沛流离之后,被同乡齐邦媛一家收留。

1937年,18岁的张大飞以优异的成绩,

考上航校第十二期学生,

后来成为第一批赴美受训的中国飞行员。

在这期间,他一直与齐邦媛通信。

对他而言,这一封封信件,

是随时可能失去的生命中最深的慰藉。

1943年的一个黄昏,

齐邦媛得知有人在操场上等自己,

走出去一看,竟是张大飞。

他对她夸赞道:"怎么一年没见,

你就长这么大,这么好看了呢?"

她羞红了脸,陪着他走到校外,

那里已经有车在等他了。

就在快要分别时,他忽然将她拉到怀中拥住,

隔着军装和皮带,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…

 

 

1945年6月,

离抗战胜利仅3个月之遥。

齐邦媛收到一封信,信上说,

5月18日,张大飞在豫南会战中,

殉国于河南信阳上空。

她原以为他能活着回来,

两人将彼此的手紧紧扣在一起。

现在得到的,却只是一封死前绝笔。

3个月后,日本投降,重庆彻夜狂欢。

齐邦媛跟哥哥拿着火把去街上庆祝,

可是当她走到学校门口时,

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涌起将其淹没。

两年前,她就是在这里被他拥入怀中,

站在这里看着他离去,

却没想到是今生今世最后一面。

在千万人狂喜的夜晚,

她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。

 

老年齐邦媛,写下自传作品《巨流河》

 

而对于自己的死,

张大飞早有准备。

在那封绝笔中,

他对齐邦媛的哥哥写道:

 

振一,你收到此信时,我已经死了。

 

八年前和我一起考上航校的七个人都走了。三天前,最后的好友晚上没有回航,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。我祷告,我沉思,内心觉得平静。

 

请你原谅我对邦媛的感情,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。我请地勤的周先生在我死后,把邦媛这些年写的信妥当地寄回给她。这八年来,我写的信是唯一可以寄的家书,她的信是我最大的安慰。

 

……

 

这些年来我们走着多么不同的道路,我这些年只会升空作战,全神贯注天上地下的生死存亡;而她每日在诗书之间,正朝向我祝福的光明之路走去。以我这必死之身,怎能对她说"我爱你"呢?

 

我现在休假也去喝酒、去跳舞了,我活了二十六岁,这些人生滋味以前全未尝过。请你委婉劝邦媛忘了我吧,我生前死后只盼望她一生幸福。

 

——张大飞

 

 

在一次次冲上天空的过程中,

这些年轻人所体验到的,

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惊心动魄。

他们对人生的全部领悟,

只有通过死这种方式来实现,

而又无法向任何人表达。

正如飞行员汤卜生在自述中说的:

"因为生命是这样一种东西,

已经失去了,没人能知道它,

没有失去的,没人会体验它。"

在天空中与敌机缠斗时,

他们如同在横渡生死之河,

孤独地通过死,来感知生。

同样,他们的亲眷在他们离去时,

心里也要遭受非人的痛苦。

这样的痛苦不是一次两次,

而是每天醒来,都要面对。